九 十  舒 怀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杨锡九
   九十年，32850天。有人说“度日如年”，我则说：“度年如天”。一晃，九十年了。曾几何时，十八岁姑娘小伙，整天欢蹦乱跳，如今一个个步履蹒跚、微微颤颤。今年老俩口生日期间，反思一生，感触良多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两位伟大的女性和我的祖父
   1953年7月9日我与景富从北京东四区人民政府民政局领了结婚证，过了几天，在机关大院举行了结婚仪式。副社长兼总编辑郑雪桥主婚兼证婚人。花十元钱买了点水果糖，两张单人床一并，连新被褥都没做，就算结婚了。第二天照常上班。这样的仪式除了战争年代或非常时期，和平时期少有。但我们无所谓。这不，风雨兼程68年，双双白头到老，俩俩毫无怨言。在我撤职降薪月工资只留49.5元的20年中，开始我在北大荒单身三年。每月开支20元。寄15元给祖父，所剩只有14元5角了。北京的家三人生活，完全依靠景富的工资维持。是她和我的母亲，两位伟大的女性，苦苦把这个家支撑下来。
武景富：1932年8月29日（公历10月20日）生于徐沟县西南坊。原籍山西省阳曲县东社村。父名武宽、母名周美英。
1939——1950年徐沟城内马道街小学、太原师范学校读书。
1950年11月，参加军事干部学校，分配到中共中央华北局党校学习。
1952年7月1日——1954年7月华北人民出版社图书管理员、技术设计。 1953年被评为一等先进工作者。
1954年7月——1957年12月通俗读物出版社技术设计。担任书籍设计的同时，还设计《时事手册》、《政治学习》等刊物。在在纸张节约、企业利润增值方面做出了显著贡献。1956年被评为文化部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。
1958年1月——1961年7月，在人民出版任社技术设计。担任了《马克斯恩格斯全集》、《列宁全集》、《列宁选集》、《毛泽东选集》（简装本）等大型图书的技术设计。
1961年8月——1976年4月农垦部牡丹江农垦局8510农场东海中学（后改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44团战斗中学）数学教师。“文革”期间下放劳动四年。
1976年5月——1989年4月山西太谷中学数学教师、图书馆主任科员、中教一级教师。
1989年退休后，设计了大型党史丛书《中共山西省组织史资料》，参与了十几本书籍的监印、设计、编校。景富在近40年的工作中无论顺境逆境，无论是工作岗位，还是下放劳动，一贯勤勤恳恳，吃苦耐劳，不争名位，不谋私利；勤俭持家、孝长爱幼、任劳任怨。工作39年，当了一辈子科员，始终忠于职守，毫无怨言。
       母亲李生祥：山西徐沟县贾村堡人。1911年生。1930年结婚。1937年日军侵占华北，我父亲辗转从上海到大后方的四川工作，与家隔绝，另建家庭。我母亲为了养育我，把自己的一生，无私奉献给这个家庭。特别是在祖父1944年失业后，家庭担子完全落在母亲身上。他凭借自己的劳动，苦苦支撑，坚决让我读书，到初中毕业升了师范。我住校读书后，他去给人当保姆。我参加工作有了家庭后，他全力以赴管家，跟随我到北大荒15年。养鸡、养猪、缝纫、做饭。带大三个孙子。回山西后，一直到87岁，还给上班的孙子做饭。1998年小中风晕倒在厨房住院。之后半糊涂，最后完全糊涂。2003年92岁去世。
     祖父杨椿龄（字寿彭）。1893年生，在我家第三代举人曾祖父杨同高教育下，兄弟三个饱读诗书。老大在考取拔贡期间去世。我祖父长大时正值新旧交替，他与弟弟都到天津华新纺纱厂工作，当了考工员。日军占领天津后，纱厂裁员，失业回乡。日寇占领山西后，报考公务员，2千人竞考，他名列第五，放任县长，辞官不做，回乡当了教师。起初教三百千、四书五经，转入新学堂后，教高年级语文。一生谨小慎微、循规蹈矩，与世无争。1944年因思想守旧被辞退。1958年夏，因我流放东北，他在老家孤身一人，临终前天喊着我的乳名，在惊吓忧郁中去世。时年65岁。母亲与景富在北京带着刚出生八个月的孩子难以分身，后事由族人料理。
             十年一大难，四死而后生
1932年在蒋、冯、闫、桂、奉等各系军阀混战中出生：
1938年日军占领山西全家逃难南山，携带财物被人抢劫一空。
1948年战火烧到太谷，在惶恐离乱中度过难关。
1957年因言获“罪”，1958年流放北大荒。1959年11月摘帽子。留当地工作。
1968年“文革”再带帽子住牛棚，取消工资，给18元生活费。
1976年调回山西后，患左下肢静脉炎溃烂住院三个月。
1987年被小人放暗箭，告黑状，幸赖省委组织部派人调查，澄清事实真相，否定谣言，渡过难关。
1998年老母中风住院，之后逐渐痴呆，不能自理。
2003年景富胆结石手术、母亲脑溢血，两人同时住院。不久母亲去世。回老家按农村习俗安葬。我于同年糖尿病并发肾病至今未愈。
2007年因译注《四书》，眼睛疲劳过度，患眼肌麻痹，历时两个多月才好。
2010年尿潴留前列腺手术，并发附睾炎，半年痊愈。
2012年脊髓型颈椎病伴四肢瘫痪。三年复原。
2020年1月，老伴儿生病两年，行动不便，至今未愈。
先后曾有四次死神降临：大难未死！
1958年，套大种马拉搂草机搂草时时，马惊失控，把我冲倒，摔到搂草机大铁轮下，直径1.5米的大铁轮距头不足二尺。差点压死。
1968年夏天防洪打雁翅坝，浮桥被大水冲倒，穿着一身绒衣绒裤落入穆棱河，喝了一口水，被人捞出。
1992年12月30日中午，在大南门被一路公交车撞在车下两前轮中间。蜷伏着没有碾压到身上，头部、胸部软组织损伤，三个月康复。
2012年颈椎病伴四肢瘫痪。手术后三年康复。
九十年的劳作，九十年的炼狱，十二次大难，四死而后生，早已伤痕累累，疲惫不堪了。现在摇摇晃晃，进入临终之年。用微弱的双手，把一生经历、所思所想写下来，记录在案，即使是粪土吧，也许还有肥田的功用。盼望国泰民安，政通人和；告别贫困，消除不公！
在九十生日的时候，介绍了我一生中三位亲人，是想让我家的后代记住他们，没有这三个人，就没有这个家！我家祖屋南房门匾上曾经刻着杨氏家训，自幼铭记在心，内容是：
“ 孝友兩字，談何容易。儒子之能，察乎天地。
唯此家庭，聖凡無異。爾身爾心，毋甘自棄。 ”
正屋門匾是：孝友為政。
楹联聯是：傳家德宜敦三物，華國文章本六經。
院门门匾：孝悌忠恕 书房院门匾：耕讀傳家  

谨记祖训，世代康宁！2021,12,2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