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竹书纪年》15——周紀（1）

丁、 周纪（1）

　【原文】

1、周武王

　　名发。初，高辛氏之世妃曰姜嫄，助祭郊禖，见大人迹，履之，当时歆如有人道感己【1】，遂有身而生男。以为不祥，弃之隘巷，羊牛避而不践；又送之山林之中，会伐林者；又取而置寒冰上，大鸟以一翼籍覆之。姜嫄以为异，乃收养焉，名之曰弃。枝颐有异相【2】。长为尧稷官，有功于民。后稷之孙曰公刘，有德，诸侯皆以天子之礼待之。初，黄帝之世谶言曰【3】：“西北为王，期在甲子，昌制命，发行诛【4】，旦行道【5】。”及公刘之后，十三世而生季历。季历之十年，飞龙盈于殷之牧野【6】，此盖圣人在下位将起之符也。季历之妃曰太任，梦长人感己，溲于豕牢【7】而生昌，是为周文王。龙颜虎肩，身长十尺，胸有四乳【8】。太王曰：“吾世当有兴者，其在昌乎！”季历之兄曰太伯，知天命在昌，适越【9】，终身不反，弟仲雍从之，故季历为嗣以及昌。昌为西伯，作邑于丰。文王之妃曰太姒，梦商庭生棘，太子发植梓树于阙间【10】，化为松柏棫朴【11】。以告文王，文王币率【12】群臣，与发并拜告梦。季秋之甲子，赤爵衔书及丰【13】，置于昌户。昌拜稽首受。其文要曰：“姬昌苍帝子，亡殷者纣王。”将畋，史编卜之【14】，曰：“将大获，非熊非罴，天遣太师以佐昌。臣太祖史畴为禹卜畋，得皋陶。其兆类此。”至于磻溪之水，吕尚钓于涯【15】，王下趋拜曰：“望公七年，乃今见光景于斯。”尚立变名答曰：“望钓得玉璜，其文要曰：‘姬受命，昌来提，撰尔洛钤报在齐【16】。”尚出游，见赤人自洛出，授尚书：“命曰吕，佐昌者子。”文王梦日月著其身，又蒨瑽鸣于岐山【17】。孟春六旬，五纬聚房【18】。后有凤凰衔书【19】，游文王之都。书又曰：“殷帝无道，虐乱天下。星命已移，不得复久。灵祇远离【20】，百神吹去。五星聚房，昭理四海。”文王既没，太子发代立，是为武王。武王骈齿望羊【21】。将伐纣，至于孟津，八百诸侯，不期而会，咸曰：“纣可伐矣。”武王不从。及纣杀比干，囚箕子，微子去之，乃伐纣。渡孟津，中流，白鱼跃入王舟。王俯取鱼，长三尺，目下有赤文成字，言纣可伐。王写以世字，鱼文消【22】。燔鱼以告天。有火自天止于王屋，流为赤乌，乌衔谷焉【23】。谷者，纪后稷之德；火者，燔鱼以告天，天火流下，应以吉也。遂东伐纣，胜于牧野。兵不血刃，而天下归之。乃封吕尚于齐【24】。周德既隆，草木茂盛，蒿堪为宫室【25】，因名蒿室。既有天下，遂都于镐。

　　十二年辛卯，王率西夷诸侯伐殷，败之于坶野【26】。

　　王亲禽受于南单之台，遂分天之明。

　　立受子禄父【27】，是为武庚。

　　夏四月，王归于丰，飨于太庙。

　　命监殷，遂狩于管。

　　作《大武乐》。

　　十三年，巢伯来宾【28】。

　　荐殷于太庙【29】，遂大封诸侯。

　　秋，大有年。

　　十四年，王有疾，周文公祷于坛摐，作《金縢》【30】。

　　十五年，肃慎氏来宾。

　　初狩方岳，诰于沬邑。

　　冬，迁九鼎于洛。

　　十六年，箕子来朝。

　　秋，王师灭蒲姑。

　　十七年，命王世子诵于东宫。

　　冬十有二月，王陟，年九十四。

【注释】

【1】歆：享也，使神享其祭，人怀其德。

【2】枝颐：枝颐：枝，通支，颐，下颌。两个下颌。

【3】谶言：方士用谶术制作的预言或隐语。

【4】昌制命，发行诛：姬昌创大业，行诛罚之权

【5】旦行道：旦；旦夕。天天。施行治道

【6】盈：满

【7】溲：名词動化。解溲。

【8】胸有四乳：胸有四个乳头

【9】适越：适：到；越：诸侯国

【10】阙间：宫门前

【11】棫朴：棫和朴都是树名。古人祭祀时点燃祈祷。

【12】币：做礼物的玉帛马皮等，这里名词动化，带着礼物。

【13】赤爵衔书：爵，雀也。赤爵，即朱雀。丹顶鹤。太任生子“昌”，时在“季秋甲子，赤爵（丹顶鹤）衔丹书于酆，止于昌户。”丹书云：

“敬胜怠者吉，怠胜敬者灭。义胜欲者从，欲胜义者凶。凡事不强则枉，不敬则不正。枉者废灭，敬者万世。以仁得之，以仁守之，其量百世。以不仁得之，以仁守之，其量十世。以不仁得之，以不仁守之，不及其世。”周人一致认为，此为周兴之圣瑞。

【14】史编布卜之：史编：名叫编的太史。布卜：布，陈；卜，灼剥龟：陈龟而灼剥之，视龟兆的纵横以定吉凶，叫布卜。

【15】涯：涯：水边。

【16】雒钤：雒同洛，灼印；钤，图章。

【17】五纬聚房：五纬，一名五星。太白（金）、岁星（木）、辰星（水）、荧惑（火）、镇星（土）五纬聚于28宿的房宿天区。古人认为不是吉兆。房宿是鬼宿。

【18】蒨瑽：（qiancong）神鸟鸾鹭

【19】凤凰衔书:帝王受命的瑞兆。见《艺文类聚》卷九。

【20】灵祇：指神明。

【21】望羊：一作望阳、望洋、望佯。《释名·释姿容》：羊者，阳也，言阳气在上。仰望、远视貌。

【22】白鱼跃入王舟：寓意上天示意伐纣。

【23】赤乌：传说中的瑞鸟。金乌，指太阳

【24】齐：今山东境内

【25】蒿：（hao）一种野草

【26】坶野：坶，牧之古字。即牧野。周武王于纣王交战之地。

【27】立受子禄父：册立纣王之子禄父继殷嗣，就是武庚。

【28】巢伯：有巢氏后裔。

【29】荐殷于太庙:“荐殷‘’指大盂鼎，就是武王鋳‘荐殷俘殷王鼎’于太庙。

【30】坛摐（chuang）：一称坛墠(shan)，祭祀之坛。《金腾》原文见《尚书·周书》

【译文】

《五帝外纪》中记载载“伏羲人首蛇身，神农人首牛身，后稷枝颐异相，皋陶色加削瓜。伊伊面无须麇，傅说身如植鳍，闳夭须髯蔽胸，周公身如断葘。”大体意思是：伏羲是人头而蛇身；神农是人头牛身。后稷双颌，被弃窄巷，牛马不踩踏；丢到山林；扔到冰上，飞来大展翅盖垫覆。皋陶面色青绿色；伊尹没胡和眉；傅说双肩如鹰隼，凶猛孔武；闳夭的络腮及胸部周公驼背佝偻。

1、周武王

　　名发。初始，高辛氏之世妃姜嫄，随帝郊庙祭祀，见巨人足迹，踩踏后，生快感，遂有身孕，生男。以为不祥，弃之窄巷，羊牛避而不践；送之山林，逢伐林者取而放冰上，大鸟用一翼垫盖它。姜嫄以为奇异，就又养了他，叫他“弃”。下颌不同常人。长大作了尧的后稷（农官），有功于民。其孙叫公刘，有德，诸侯皆以天子之礼待他。初，黄帝之世有谶言：“西北为王，期在甲子，昌制王命，执行诛罚，施行道义。”公刘之后，十三世而生季历。季历十年，飞龙充盈牧野，乃圣人将起之兆。季历之妃是太任，梦巨人感己，遗溲于豕圈而生昌，是为文王。龙颜虎肩，身长十尺，胸有四乳。太王曰：“吾世当有兴者，可在昌身么！”季历之兄太伯，知天命在昌，到越地，终身不返，弟仲雍随他。故昌成季历的继嗣，成为西伯，建邑于丰地。文王之妃太姒，梦见殷商朝庭生荆棘，太子发植梓树于宫门，化为松柏棫朴等树。以告文王，文王携祭品率群臣，与发拜告梦。季秋甲子，朱雀衔丹书到丰，放在昌户。昌叩拜稽首接受。丹文说：“姬昌苍帝子，亡殷纣者。”将行猎，史编占卜后，说：“将大获，非熊非罴，天派太师辅佐昌。（当年）臣太祖史畴替禹卜畋，得皋陶。其兆类此。”于是昌到磻溪，吕尚钓于岸边，王下车施礼曰：“盼公七年，今才在这里见尊面。”尚立更名答道：“望钓得玉璜，其文说：‘姬姓受天命，姬昌来提携，掌管大印，回报在齐地。’”尚出游，见赤人自洛水出，授尚书：“命名吕，佐昌者你。”文王梦日月著其身，又有神鸟鸣于岐山。孟春六旬，前有五纬聚房。后有凤凰衔书，游文王之都。书说：“殷帝无道，虐乱天下。星命已他移，不得久拖。神明远离，百神吹去。五星聚房，昭告四海。”文王既没，太子发代立，是为武王。武王是骈齿，高昂远视。将要伐纣，到孟津，八百诸侯不期而至，都说：“殷纣可伐矣。”武王不从。等到纣杀比干，囚箕子，微子离开后，才伐纣。渡孟津，到中流，白鱼跃入王舟。王俯取鱼，长三尺，目下有赤文成字，言“纣可伐”。王写成通用文字，鱼身文字消失。（武王）燔鱼祭告上天。有火自天下，落于王屋，流为赤乌，乌衔谷物。谷者，纪后稷之德；火者，燔鱼告天，天火流下，应验以吉兆。于是就东向伐纣，胜于牧野。兵不血刃，而天下归周。乃封吕尚于齐地。（此时）周德兴隆，草木茂盛，蒿可作宫室，因名蒿室。既有天下，就建都于镐。

　十二年辛卯，王率西夷诸侯（名单见《尚书·牧事》）伐殷，败殷于牧野。

　　王亲捉纣王受于南单之台（即鹿台），遂分天之明。

　　立纣王子禄父续殷祀，就是武庚。

　　夏四月，王回到丰，祭祀太庙。

　　命（管叔、蔡叔、霍叔）监殷，至管地狩猎。

　　作《大武乐》。

　　十三年，巢伯归顺。

　　荐殷鼎于太庙，遂大封诸侯。

　　秋，大丰年。

　　十四年，王有疾，周文公祷于坛墠（shan），作《金縢》（见《尚书·周书》）。

　　十五年，肃慎氏来朝拜。

　　初狩至方岳，昭告（戒酒之诰）于卫邑（见《尚书·周·酒诰》）。

　　冬，迁九鼎于洛地。

　　十六年，箕子来朝见。

　　秋，王师灭蒲姑。

　　十七年，封王世子诵在东宫。

　　冬十有二月，王去世，年九十四。2022.12.9